寻找李少春：李少春名成艺止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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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《李少春完了》引起的讨论与评论

1939年：李少春完了 

1941年：李少春的出路（上）

1941年：李少春的出路（下）

1941年：雄谈李少春（上）

1942年：雄谈李少春（下）

1947年：奉劝李少春规规矩矩唱武生

从1939年的一篇《李少春完了》文章引起讨论，到1941年关于李少春出路的大讨论，再到吴小如的《雄谈李少春》，其中有很多真知灼见的东西。再整理些1943年李少春在沪期间，观众的评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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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少春《水帘洞》剧照

谈李少春戏路

四空阁主

有人说李少春私底下非常谦恭？也有人说李少春私底下非常的傲娇？可在下与李少春素不相识，凡以上褒与贬的论调，不得而知。不过愚于舞台上领略李伶之剧多矣，现在将他的戏路来谈谈。

少春与万春为郎舅，照情理他们可以互相谦让，精诚合作。可是事实与理想完全相反，郎舅俩如同七世的冤家。

其实少春与万春根本犯不上在戏码上吃醋，一个杨派武生，一个余派老生，若能各唱各的戏，双方就不会有所意见了。尤其是少春，根本犯不上与万春格斗。虽然李伶自拜余叔岩为师后熏陶为时固然甚短，得到薪传更可想而知，但是挂着“余派传人”为幌子的李少春，即使舍武生不唱，单凭余派须生戏卖钱，照样也能够上座，（《战太平》等折即是一例）何必定要搬演猢狲戏呢？

少春素以京朝自命，京朝派者其演戏素以戏路纯正，玩意规矩为依规，而少春海派戏《铁公鸡》，余派老生戏，武生戏，猴戏......无一不演，其戏路庞杂，壮年时代高庆奎且不如，倘李少春强欲以“京朝派”自命，我恐舆论不许吧？

至于少春是“余派传人”那更离事实太远，即使再锻炼十年五年，“余派传人”也非如此之易得，要知道余派之难唱，较马派、麒派更不可道计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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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《戏剧春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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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者觉得这篇文章很中肯，作者从爱护角度，给予李少春忠告，希望他能认清自己，回归正轨。

普遍认为李少春的《战太平》相当不错，究竟如何呢？我们也归置一些当时报刊中的中肯评价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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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少春《战太平》剧照

观李少春之《战太平》

六月六日，观李少春《战太平》演于天蟾......。

富英《战太平》金殿起，少春的陈友杰先出场，次少春回府披挂，二黄倒板、摇板未见十分出色。与陈友杰开打适宜，二次回府，倒板“号炮一声惊天地”末尾以“喏啊”收，余听叔岩倒板，从未有如此唱法。叫华安没有嘎调；“两分离”之腔亦寡味；“大夫人请上受一礼”哭头跪拜，至一狠心，踏坐骑，起身皆系遵余派。据老辈云，英秀当年不转哭头，长揖不拜，吾意哭头并无不合，跪拜则可不必。

被擒翻虎眺，干净美观，老辈又以为谭系抢背（富英号称谭门本派实则多遵余法故亦翻虎跳）。“叹英雄”一段，韵味离余尚远，遇见孙氏之身段、步法、快板都颇佳妙，见北汉王一场，“站的是你老爷叫华云”翻高颇嫌牵强，以下闻炮声之悲愤表情，以及锁链、水发工夫都臻上乘，非富英凌乱可及。由高竿抢下，使双刀，《洗浮山》是《战太平》的底子，李擅演《洗浮山》，所以《战太平》之双刀自属游刃有余。

总之，少春此戏，做表手眼身法步，尤其是靠把工夫，大致不差，在现今难能可贵，惟唱工平均不及富英，韵味亦较差，尚宜力加琢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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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年《力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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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富英《战太平》剧照

谭富英在沪琐闻

战太平与李少春对垒

骏钦

谭富英预告《战太平》，不料数日订座的有三千之多，终于5月4日初度贴演，是晚盛况较第一夕之《探母》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......十时半后谭之《战太平》登场，首句二黄倒板及下接三句散板，韵味醇厚，一句一彩。“号炮一声”的倒板，响喝行云，动听至极。及至力战时之开打，被擒时的翻虎跳，俱极佳妙，足见幼功根基之深。见陈友谅时“站的是你老爷叫华云”一句摇板，拔高有力，彩声雷震，为全剧最佳唱功。见朱文信被斩时的焦急神态，甩发频频，一丝不乱，炉火纯青。他如“陈友谅下位好言讲”一段流水，“这一足踏在你地埃尘”的摇板，“怀中报定小娇生”一段快板，均佳腔迭出，博得彩声不断。

惜是晚开打数回合后，枪头忽然落下，否则当更有武功表演也。李少春是晚亦贴此剧，谭之特别卯上，或系此故。

李少春演此剧，除起打外，绝对不敌谭之老练周到，即虽开打，亦复任意为之，笔者前曾一聆，故做此语。以此晚盛况，天蟾未必敌过。而谭本人之将谭门绝作痛快发挥，才使顾曲者欣喜之至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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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《立言画刊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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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富英《战太平》剧照

此次更新对赠票优待一律取消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三千之众，可见谭富英该戏的魅力。媒体对这次对垒，一致都倾向于谭富英，所以对他的赞美颇多。

《上海日报》刊登的几篇杂写这样写道：

01

余叔岩宗谭而另辟蹊径，天赋佳嗓，以疾徐高低之音，自成一派，纯出丹田，造诣极深，且运用得法，乃悠扬顿挫，弥觉悦耳之甚矣！其《战太平》一剧，夙称杰作，李少春师事叔岩，此戏得其亲授因亦红遍南北，学余可谓惟妙惟肖，顾不及余之自然，叔岩之嗓为天赋，天赋也有不同，少春丹由之劲，略感不足，低音不能送远，而“亮相”之头向左看，与身段极力模效，少春本英俊，如此一来，便显得暮气沉沉。

愚观少春之《战太平》，以为盛名之下，果然不虚，唯白雪与李弥陀则谓缺点甚多，仅胜今在北平求深造陈大濩一筹而已。

02

李少春在沪最受欢迎之剧，一为《金钱豹》，一则为《战太平》。《战太平》系余叔岩亲授，曾观于皇后义务戏中，不论唱念、身段，都极力仿效小余，传神固传神，但有不自然之病。小余纯出自然，少春则处处仿效余味，天赋不同，不自然自宜。

03

谭富英贴《战太平》时，李少春亦以同样剧目与之打对台，小谭为面子起见，特別“卯上”一反从前之有气无力，自始至终，尽量发挥其天赋佳嗓。二黄倒板、西皮倒板与原板、快板、一句一彩，在观众方面，真意外收货。

小谭幼年坐料，根底极深，演此靠把重头戏，自然讨俏，况又很卖力。观《战太平》后，相信小谭有其造诣，可谓不辱乃祖也。

当华云出战陈友杰，小谭一枪在手，不吞云吐雾，而照样开打，且甚勇猛，惟因该枪年久失修，枪头与枪杆竟然脱离，使小谭无从耍枪花。

华云被擒下马，小谭掷枪忽一虎跳，接住朱文信首级，甩水发而面发亦不乱，可知根底的确很深。

小谭不偷懒，观众很满意。然而愚以为如此卖力，于心反觉不忍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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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此之外，我们再看看观众对李少春的其他几出戏表演的看法：

......李少春《洗浮山》出场报以满堂彩，此戏余派标榜，开头确有几分老生演武生的稳重味儿，但之后和贼兵交战，偷了许多出手套数，和下手开打尤为猛烈，难道这些都是叔岩一路吗？我不禁深深怀疑，贺天保死后托梦给贺仁杰，几句二黄反调，有叔岩的味道儿，但口劲及醇厚离叔岩的境界太远了。

综观此剧，李的武工的确很可观，但唱实在不敢恭维。我想少春自己也不是不知道，他多贴《孙悟空》《金钱豹》一类戏，就是知道自己的长处在武，就该私下多下功夫，多学几出武生正工戏，要专攻老生也行，万万不可拿什么《两将军》跟《击鼓骂曹》拼在一起唱，须知文武全才是指须生要有武功底子而言，照李少春的材料，武功有，嗓音宽亮俱全，就是口劲差些，只要肯下功夫，将来不难做到这地步的，这不是叫你叔岩而兼小楼，望少春三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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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《申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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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续截取几篇《上海日报》上的评论文章

01

叶盛章和盖叫天合作之前先和李少春合作了一段时间，盖叫天和叶盛章合作最精彩的一出戏是《三岔口》，我共去看了二次，却还有去再看的胃口，这出戏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松懈的地方，两人在开打时恰到好处，就不必说了，同時在分开的时候也各有各人的玩意儿表现出来，台下的观众实在有目不暇接的情形。

李少春就相形见绌了，对打时往往要使叶盛章等他，单独表演时，大家也都把目光注视叶盛章了，关乎台下的彩声，就可以知道李少春在《三岔口》中，只算是叶盛章的配角，和盖叫天比起来，当然望尘莫及。

但是除了《三岔口》外，《金石盟》中唱几声，盖叫天当然比不过李少春。但演《金石盟》时，本来时迁偷鸡没有石秀探庄好看，也是精彩纷呈，大有可观之处，李少春却省略不演了。

不过话又说回来了，李少春演《战宛城》，有袁世海的曹操，白玉薇的邹氏以及叶盛章的胡车，这许多好配角，那是看盖叫天所看不到的。又如《洗浮山》的末后有托兆时的大段唱工，也也是盖叫天所够不到的，总结说一句，只能说他们各有所长，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。

02

......少春《战太平》为余叔岩新授，故唱念动作神似，就是扮相台步亦莫不毕肖。少春面貌本有英俊之气，而竟扮作一种偃蹇状，描摹过甚，实亦不足为训。

至嗓音激越有余苍润不足，衷气功候亦稍嫌弱，走低音时，不能直送耳管，此为其最显著之缺点，且面部表情呆板，愤慨忧急之神气，均未能曲曲传出，于戏情陪衬，亦鲜助力，故严格而论，《战太平》仍未能登峰造极，妙到秋毫也。......

03

论少春资质天赋都很好，幼功也不弱，如能勤奋练功调嗓，文戏多向前辈伶工请教，表演做工多多琢磨，不染嗜好，拒绝女色，将来大有成就，可是年轻人往往有一种劣根性，以为艺术已经登堂入室了，目空一切了，蹂躏自己，最早身败名裂。目前李少春确已沾染十分之二三的劣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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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少春《武松》剧照

李少春名成艺止

珊珊

出演天蟾之李少春，本为海派，因其天赋独厚，又有武功根基，唱文还有嗓，所以北上，飞黄腾达，然而少春学余，现已不及昔日的殷勤了。是不是名即成便可不求实了？这是掩耳盗铃。

叔岩师承老谭，谭不肯尽其所能而传授，几近偷学，以至于自己琢磨，刻苦砥砺，才有今日之地位。少春跟叔岩比，更年轻力壮，叔岩虽未必精指奥诀，已超过老谭的秘而不宣许多，而结果如何呢？

《战太平》仅具楷模，《洗浮山》稍有形迹，《定军山》只能工架，《探母》则根本殊途，他若《打棍出箱》《八大锤》《击鼓骂曹》《捉放曹》《洪洋洞》等，最多也就仅具一二，甚至未获。看《珠帘寨》即可知与余叔岩相差甚多。而独不时以悟空、八戒自炫，得以轰动沪滨，打破天蟾摇钱门记录的，只有《孙悟空》《金钱豹》《盗魂铃》三剧而已。

若看孟小冬的醇，杨宝森的实，倒觉得少春浮泛不着边际。富英虽不肖余，其《定军山》之大段快板，少春固非能匹，《南阳关》尤善胜场。宝森则可动《一捧雪》《雁门关》《七星灯》《上天台》《审潘洪》，少春除《上天台》传父衣钵外，《一捧雪》《审潘洪》概不能演，此少春不及宝森。

余于周六听少春《八大锤》之“番营去闯”用了碰碑“双眉紧皱“腔，便觉得太紧；至于《上天台》完全不是余叔岩的路子，又看《战太平》之“号炮一响”亦不全肖叔岩，“哗啦啦大炮”叔岩翻高，少春则取平，（宝森亦然是因宝森无嗓，不宜深究）显见少春偷懒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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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3《海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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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这些史料中我们看到了李少春华丽背后的一些不足，1943年是他艺术上的一个转折点，关于这一年的情况，请您继续关注寻找李少春系列的更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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